真白狠狠地将小手攥了起来，连指甲陷进肉里都没留意。本是雪白的小手现在却变得通红，她只能强行忍着用手砸在门上的冲动。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够这样轻易地糟蹋你自己！”
“那么我作践自己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不过只是一个跟我浮水相萍的路人罢了。”
“你！......”夜筠听到真白愤怒地离开时把鞋子跺得“咔哒咔哒”声渐行渐远后，整个人终于放松了下来。把除了头以外的部分都浸泡在水里，把头靠在浴缸边缘后死死地盯着布满了雾气的天花板。
虽然这样会很疼......但是这能让他保持着清醒。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解决问题的方式，但是这种东西不能分对与错，只能分为是否能被别人所接受。
但是为什么不能被别人所接受的方式就一定是错误的呢？大抵是不符合他们心中的利益准则，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抗拒接受？
再说了，这世界也没有单纯的对与错，那只不过是建立在某一个条件下的产物罢了。非要问的话，世界的存在是对的还是错的，又有谁能说清？
思考着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温热的泡澡水让积攒了一天的疲劳全部爆发了出来。就算躺在浴缸里，夜筠还是迷迷糊糊的就睡过去了。
“啊嚏。”夜筠打了个喷嚏，把自己弄醒了。本来温热的水现在已经完全凉了下来，还好南方的二月不算太冷，可是头又隐隐发涨，已经退却的发烧又有卷土重来的迹象。
打了个哆嗦，夜筠赶紧擦干身子换上衣服，走出浴室外。屋子里的灯是黑的，不知道是被真白关掉了还是根本就没有开过。
犹豫了一下，夜筠最终还是决定出一趟门。这一身伤不用药处理一下的话，不知道多久才能痊愈。而且文具什么的那些，再不买就来不及了。
这一趟出门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是在药店的时候店员关切地问他是不是跟女朋友吵架然后被打了。
“你看我这样子觉得像是有女朋有的人么？”夜筠用这句话堵住了店员继续问下去的打算。
不过小乡村这种地方也有一个弊端。出门容易遇上熟人，像夜筠这种见到熟人反而会尴尬的性格，这并不是一个理想的地方。
在拎着文具与药回家的时候，夜筠听到了周围人群那细碎的讨论声，像是指指点点一般。虽然手指没有指向他，可是眼角的余光直直地照射在他的身上他还是能感觉得到的。
这种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的“第六感”的存在，让夜筠很是苦恼。或许说叫做自作多情也好吧，这种“若有所指”的微妙感总是能被他感受到。但是面对着这种情况，除了加快脚步以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灯火不亮，依靠着稀薄的星光走到人烟稀少的小路上，但是夜筠并不喜欢这里。他们学校里的本地学生大部分都住在这旁边的住宅区，在这么点距离的路上十分容易就会碰到。
不过事实证明，想要不碰上的几率非常小——尤其是对于现充高中生来说，夜间出门是必不可少的。夜筠低下头，加快了脚步的速度。
路的对面是一个正在哼着小曲的女生，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在和夜筠擦身而过的刹那，愣了愣神，转身问道：“夜筠？”
回答她的只有一片沉默。在暗淡的星光下只有个模糊的人影，她也不确定有没有认错人，最后还是放弃了追上去问的打算。
像是个贼一样落荒而逃地回到家里，当锁上门的一刻才终于松下一口气。夜筠有些疲软地回到房间里，整个人比跑完一千米还要颓废。
但他却没有留意到，真白正坐在阳台外看着他的房间，呆呆地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
说到底冬假这种玩意是真的过的飞快，明明各家各户还在张灯结彩就已经得跑去上学了。甚至学校门口还挂着四副对联，一旁的灯笼还在摇晃着——明明是这么喜庆的氛围却要让学生迎来学习的噩梦，简直就是魔鬼。
不过至少，学习的噩梦还没有这么快到来。几乎所有学生的情绪都被分班之后微妙的距离感所支配，学习什么的反而没有挂在心上。
为什么冬假之后就分班呢？明明别的学校都是高二开学时才分的班——夜筠看着新的课表，绝望地叹了口气。
仅仅只是一个冬假过去，五门副科只剩下体育一门；而九门主科也只剩下经典的语数英和理综，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素质全面发展”吧。
看着班上的一些比较外向的学生已经开始主动找人攀谈了起来，莫名地就笑出了声。就让那些该死的现充狗们感受一下被作业所支配的恐惧吧。
“恶心。”旁边的人小 声地嘀咕了一句。夜筠用死气沉沉的眼神看了过去，那人迅速把头扭开，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夜筠倒是也不怎么在意别人这么说他，反而说遇上他这么烂的性格还能不骂他恶心的人，简直就像是圣母一样。夜筠只记得这人姓何，但是叫何什么什么的就完全没有印象了。能有这点印象还是他曾做过自己的几个星期的同桌。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会在这个班里看到真白——刚才是因为听到真白的声音才转过头去。
在眼神接触的一刹那，夜筠突然抖了一个哆嗦，错开后真白继续与一旁的女生交谈了起来。
就在刚才，好像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错觉告诉他，他的生活会变的非常麻烦。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昨天所发生的事情能够让真白彻底对他失望吧。
“所以说为什么要去自找麻烦呢......”
明明昨天什么都不做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了。夜筠收拾好课本，准备应付接下来的麻烦事。
“开学典礼、班干部选举、班会......”夜筠感觉所有麻烦事都被塞在了同一天。
还好听完半年一度且毫无意义的废话后已经将近十点了，这意味着需要应付别人的时间就少了非常多。不过想要主动找夜筠说话的人几乎没有——谁会选择放着一个真白这样的“天使”不去结交而是去结交一个摆着面瘫脸的人？
不过说到底，大部分的同学还是选择跟分班前已经相识的同班同学组成一个暂时性的小团体——至少在大家都混熟之前，这个小团体是有着必要的存在价值的。
当然了，这种小团体会默认排除不受欢迎的人——就像是夜筠这种人。即便他们是死皮赖脸的想凑进去，也只会徒增尴尬的气氛，又或者被别人当成空气般的存在。
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人不多，在各种情况下是十分困难的。像是能让人人都讨厌的人，或是让人人都嫉妒的人。想要让每个人都产生带有“排外”的情绪，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某种意义上，夜筠和真白像是一类人。
“好的，接下来跟大家说两件事。”班主任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走上了讲台。青年男老师高高瘦瘦的，经过刻意的梳理整个人看起来还蛮有气质，身上散发着亲近的味道。
“大家都新来乍到，想必除了曾经的同学以外其他人都不认识。那么我就先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欧，名庆军，负责教你们语文。接下来请各位进行一下自我介绍，来让大家认识一下自己，好吗？”
下面只有为数不多的学生说出“好”字，估计是这个老师带的原来班上的学生为了撑起他仅存不多的颜面。夜筠有些为这个年轻的老师感到悲哀，并且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当老师——虽然说老师是为数不多的不算过于社畜的工作之一。
“那么既然有同学愿意作自我介绍，那就请每位同学都准备一份简短的自我介绍吧。有想要介绍自己的同学可以主动站起来哦，没有的话就按照学号轮下去吧。”
出乎夜筠意料的是，真白竟然第一个站了起来。
“大家好，我是秋月白，秋天的秋，月亮的月，白色的白。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能和大家一起度过开心、快乐的日子，请大家多多指教！”真白面噙着笑容，用着糯软的声线做着自我介绍。
“喔喔！”男生们开始起哄，甚至有几个还吹起口哨。对于漂亮的女生，即便是她冷场了也会有男生帮她把场给热起来。毕竟是个美女，谁不想吸引一下注意力？就算只能做个朋友以后也有出去吹的资本。
但会炒热气氛的人注定不会太多。在他们开了一个好场之后，中间的那些人就慢慢地把气氛冷了下去。因为不会控场，而且那些鼓掌已经鼓到麻木的人也撑不下去了。
尤其是在轮到夜筠做介绍时，场上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下掌声，与一开始真白做介绍的时候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虽然夜筠不会在意这些——但是他还是听到了来自周边的几声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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